除了成為公共空間是重要的,主從關係也是建築師關注的,孫建築師輕聲說著:「文資保存,是對很多事情的選擇。」在這裡,老房子是主角,其他是配角,設計要懂得謙讓,思考如何讓老房子被看見,不讓過多的設計搶掉老屋的風采,在有限資源下盡可能呈現老房子的昔日風貌。齊東詩舍跟台灣文學館,一棟完全復舊,一棟則變化出新的使用形式;「你多久沒有讀詩?」建築師問著,很多人讀詩的經驗只停留在高中、大學聯考前的階段,而這棟房子透過簡單的調整環境照明,以及對空間使用的規範,成為詩社,就比方照片中台灣文學館的舞台,賦予它新的價值。
雖然仍保留日式宿舍中重要的床之間,但下凹地板上的榻榻米是新設計的,目的在讓這裡變成眾人輕鬆使用的空間,往下挖的動作至今仍是很多建築人不能接受的作法,但台灣文學館透過每週的座談、演講、戲劇、歌唱…活動,一方面豐富了空間使用,一方面也漸漸改變與周遭居民的距離,核心的舞台產生了水平延伸的可能,很多演講者喜歡在下凹的中間,被大家圍繞,甚至將舞台移到戶外,空間產生無限的可能。
仔細講這棟房子,就是打開地板、打開天花板,讓我們看見結構,日式宿舍是隔壁的齊東詩社,而這,則是被活化的空間,歷史建築在哪,就將他表演出來即可,不要去搶他的風采。主從關係是讓老房子被看見,先看到老房子,再來是新房子,新房子如何烘托老房子,對我來說就是空間的倫理,美學講到最後,講的是一種教養,講的是一種品味,最後就是取捨。
談到美感經驗中很重要的形式美問題,舉個例子來說,「緣側」對打掃的人來說很辛苦,擦地板成為生活中必要的負擔,但當社會高齡化下,我們不可能讓老人家趴跪著擦地板,但對我來說,需求會改變,但是取捨是我們應該思考的,如果我們一切都從機能來看,當功能被取代時,緣側就消失了,但緣側除了遮陽、通行外,更是日式宿舍最重要的生活空間,我們拿掉他,如何談論小津安二郎在東京物語中,父親在何處與即將出嫁的女兒談話,應該不是一本正經的在床之間吧,對那個時代的人來說,緣側才是真正的生活空間,當我們了解這樣的地方負載這樣的意義時,儘管我們知道擦地板的辛苦,我們也會願意忍受,我想,取捨就在這裡。
我們身處在意義競爭的年代,誰可以說出更多的、更重要的意義,誰才會被支持、被留下來,對於空間的形式特徵,的確是有他背後的含意,生活會變遷消逝,但也因為這些離去,所以才有保存、留下的意義,見證曾經如此生活的過往,以及深藏在其中的種種,多樣性呈現各種不同可能,民主的時代是個尊重多元的社會,不同的類型都代表一種價值,如果最後只剩下一種開發的價值、交換的價值、效率的價值…,那有多令人遺憾,歷史、回憶、情感,是無法放入一坪的價格中談論的。
美感的多樣性提供了各種可能,背後的細節,常常能讓我們從中認識許多故事,這些都不拘泥在表面的形式樣式;對我來說,進到空間時如果能更接近過去的價值,更重要地:能不能激發美感經驗價值的思考。
美感經驗的傳遞與共鳴,正是保存運動的重要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