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 _ 富藝旅 × 郭旭原。黃惠美 建築師
身處老台北的巷弄中,隱沒於繁華的信義大安捷運站後方,典型台灣1950~60年代出現的「步登公寓」,前身是合作金庫的舊型公寓宿舍,經由郭旭原與黃惠美建築師的巧思改裝,成為一間新生的飯店富藝旅Folio Hotel。
提出一種整理的態度
台北市的老公寓佔住宅的比例有70%以上,在都更整合期的過渡之中,接下這種「先活化與利用」的案件,在拆除重建新屋與大動作整修改建、老屋拉皮的選項之外,建築師提出一個新的可能,以一種「整理」的態度,小成本的、些微幅度的改裝,將一個台北巷弄中長期存在的鄰居公寓,修整成一個具有公眾記憶的視覺標的建築。
參考長條街屋的中庭尺度,回到小時候記憶中四層公寓的狀態,建築師在連棟的老建築中,打出了三座天井,不採過於現代的大扇窗面,而改採細條分割的落地長窗,以更有座標性的格子,梳理了外面的環境視野。建築內部的牆面打通,讓視野可以更延伸到窗外的書店、腳踏車店,使室內的材質、顏色、肌理與外面的街景環境是互相滲透的,如此這個空間便不是獨立的,而是與外界相關聯的。
室內牆面採取的各種顏色,都與室外所見即景的顏色相呼應,春天花朵與牆面的粉紅、室外鐵鏽的顏色與磚面上的赭紅、藍色鐵皮屋與薄荷色的油漆、鵝黃的樓層與街窗外溫暖的燈光,讓人從屋內往室外觀看,或從外往裡看到室內的展現,都能感到這個環境與空間是結合的。「可能最重要的是先整理乾淨,這個環境的美就能夠出現。」面對老屋重生,各種限制與過度之中,黃惠美建築師提出了一個新的態度。
改變的取捨,製造了公眾記憶
原本只是一間平常開車路過都看不到的舊公寓,但將它整理過後,忽然間大家會駐足瀏賞,讓人忽然能夠真的看到它了。日本稱這個改變叫做「捨象」。選擇保留了90%的外觀,將多餘的附著構造去除,僅將合庫舊宿舍微整形,保留建築自身的元素,改善空間與光線的流暢,在這個改造的成品出來之後,美的驚奇超過所想。
那是每個人來到這個場所,都能夠喚起不同的記憶:洗石子外牆、水泥粉光地板、老地磚,那種生活打磨出來的光滑,是新建材鋪陳不出的;紅塑膠包覆的鐵欄杆樓梯扶手,舊式公寓的水泥雨遮,梅花紋與十字紋的毛玻璃,是一種熟悉的對外聯繫。孩子們會嬉戲打鬧的長廊有如庭院,帶有歲月痕跡的室外溫度計,在壁與柱之間竟能讓人的視線駐留,有所回憶。
新與舊的對比
故意留下來的舊物與新的東西會產生對話,對比產生一種張力,用一種新的方式來看,才能真的看見舊東西的樣貌。對比的過程中看到新與舊的痕跡,能夠產生一種趣味。透過新製的矩陣格子梳理景觀,是用一種框去擷取原來的空間;又好比將一堵舊的隔間牆打掉後,原有的窗格變成一個對稱的視野框,就能將舊的環境變成可以被閱讀的視覺感受。
在室內不斷出現的是帶有復古風格的馬賽克拼貼磚,提煉出周遭環境存在的三個顏色做為主題,在各個房間、空間、角落;進入一樓的空間再將它重組、碎化、搭配,用不同的比例去排列,既是新的,又是舊的,一點點的改變成為生活的亮點。老物的那種質樸細膩,成為一種新的美感體驗,在富藝旅的空間中自然讓它呈現。
適切的美,恰當的美
「進到這個空間有一種感動的記憶,視覺上的感動能引發想像,是美很重要的一部分。」郭旭原建築師說。好比富藝旅坐落的那條街,便成就餐廳空間的尺度。只因為街巷的靜謐,製造了一種自家庭院的空間交融,空間的擴大與空間的舒適,讓心裡有一種舒適的溫度感受,那種親切能產生美的感動。換作別的路或別的社區,就是不一樣的,沒有這種效果。
建築物後方的長廊用舊鐵鑄花格窗櫺隔開,與鄰里的私宅相背對,自然展現一種「後巷」的繽紛風景,因為拆除了圍牆,兩種空間在此融入對話,用建築閱讀生活的真實與自在,使得這個project not for 旅人,更多時候是for鄰里。
這個案子不是那種藝術輝煌的、盛裝華服的美,但它呈現的是一種「恰當的」、「適切的」美。同樣的元素放到別的地方,反而會顯得為了製造懷舊,成為刻意與做作,但是在這裡有一種在地的美,是出現在這種恰當性,傳達了情感與質感。不是為了創造而創造,而是使其融於自然,高過了基本需求的剛剛好,讓美在這個場所內自然發生。